江頖着气靠在后排座位上，对前排的司机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房门关上的瞬间，江頖猛地睁开眼。他快速下手背上的针，走到窗前拉开窗，爬到医院末尾的病房，这间尾房的窗是半开的，江頖推开窗爬了进去，环视了一圈，病床上空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，必须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在调节输瓶的护士愣了一秒，这位患者自从醒来后，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。此刻，面对他的询问，护士竟有些不知所措，停顿几秒才回复“江先生，出院时间需要主治医生决定。您恢复得不错，应该很快就能出院，您先安心养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江頖将铁盒紧紧抱在怀里，按下电梯。动的数字，在他眼前急速倒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什么时候能出院。”嘶哑低沉的声音突然在病房里响起。

        疲惫的躯参杂了太多无用的药水，活着，远比死亡痛苦。他追寻太久了，人生中需要的情绪，早已在这条路上消耗殆尽，如今只剩一场支离破碎的梦，支撑着他往前走。

        江頖打开车窗，凛冽的微风扫过脸庞，春风灌进病号服里，掀起一阵冷意，他的血暴在阳光下，倒退的建筑在眼前闪过，一层层光影晃过。他垂下眼眸，两只手腕上空无一物，青在骨瘦如柴的肤上凸起，指尖在眼前颤抖，震动的幅度像他的心脉一样羸弱。

        江頖醒来时，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。那悲伤在他心底久久未散，此刻他唯一的执念，就是去那座“万佛寺”。      他靠坐在病床上望向窗外，树枝上的芽攀爬在春的中，摇晃的树影打在玻璃上，与他平静的内心相映。他现在力气全无，什么都提不起兴趣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打开急救通的门，快步下楼，跑到路旁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。

        江頖换了衣服，拉开抽屉时深一口气，伸手拿出一个铁盒。这本封藏的心树上挂着一条红绳，里面的语言早已更新迭代了好几次，只有这本书来自——1997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啪嗒”

        晃影被打破了，江頖抬眼望向前方，疲惫的肢瞬间被激活。他对着司机说：“麻烦您在楼下等我一下，我上去拿点东西，很快就下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忘了自己为何活着，空的眼睛看什么都是虚无；就连想象，他都无法连贯。他的心气早已葬送在那片土地上，这双眼睛，已经没有留住季节的价值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江頖在凌寒的春风中站起，走的每一步都比过往沉重，死寂的肢陷进土壤里，又被他生生出来。他清楚地知，机缘这种东西，不可能存在于死人的梦里，只要有任何一点破绽，他都不会放过。

。他抬眼望向前方，湛蓝的天空中一朵白云都没有；风渗不进密封的空间，连泥土都变成了棺材的墨色。他侧眼望过去时，手环上的红绳映入眼帘，红线上突然闪过金色的稻穗，江頖惊讶地了眼，急忙爬起，褪去手上的红绳，“万佛寺”三个字在眼前时隐时现，被他牢牢捕捉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司机疑惑地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，手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，悄悄咽了口唾沫。镜子里的人发凌乱，肤泛着不正常的苍白，瘦得只剩骨架，眼窝深陷。此刻，坐在车里，像是回光返照的死人，司机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怜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得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麻木空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，碎发垂在眼前挡住视线，他却加快了步伐。双手推开了房门，一瞬间，屋里的漆黑驱散了他眼前的迷雾。颤抖的指尖终于在此刻平息了，浮动的逐渐下沉。江頖步履蹒跚地扶着墙走进卧室，踏过地上散落的死亡预告，黄的灯光突然熄灭，那些纸张瞬间被燃烧，化为灰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嘞，您坐稳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滨江花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叮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江頖闭上眼睛，不再说话，呼平稳得像睡着了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护士偷偷瞥了他一眼，也闭上嘴，随即推着急救车走出病房，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今日，他才恍然明白，时间的剪影不在这堵墙上，而是南江那片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色的光线瞬间铺满书房，墙上贴满了寻人启事，二十年的光阴在这堵墙上——完整的记录了下来。泛黄的纸张淹没时代的讯息，江頖在岁月的痕迹里，一遍又一遍地祷告。

        即将枯萎的心海再次动，他缓缓闭上眼，双手将红绳放在前，抚平急促的呼。指尖轻弹了两下，沉重的眼突然变得轻盈；再睁眼时，天空早已消失不见，耳边响起“滴滴”声，昏暗的病房里，只开了一盏光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咔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