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也站在原地，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走廊尽，才猛地呼出一口气。心脏还在咚咚乱，手心一片黏的汗。她低看着手里那本沉甸甸的错题本，封面上“数学”两个字像两个巨大的红叉，嘲笑着她的无能。

        讲台上数学老师的声音嗡嗡作响，分析着试卷。竹也一个字也听不进去。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母亲疲惫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昨晚，她在浴室门口，无意中听到母亲压低声音打电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张经理，真的抱歉……是，那药膳确实需要加那味药材……我知客人份贵重，但方是祖上传下来的……对对，我理解……下次一定注意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育馆的储物间，堆放着陈旧的垫子和废弃的材，弥漫着一灰尘和橡胶混合的味。光线昏暗，只有门里挤进来一丝走廊的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竹也缩在最角落一堆垫后面，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。眼泪汹涌而出，砸在膝盖上，洇了一小片深蓝色的校服裙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窒息感淹没时，储物间的门，发出一声轻微的“吱呀”。

        薄盏没再说话。他抬手随意地拨了下汗的额发，动作畅，带着一种不经意的慵懒。腕上那条复古的银链随着动作落，撞在腕骨上，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。他像是随口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，视线已经从她上移开，掠过保温盒，最终落在通往楼上卧室的楼梯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走了。”他没再看竹也，丢下两个字，径直穿过空旷冷清的大厅，向楼上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薄盏没有走进来。他就那么靠着门框，姿态闲适。昏暗的光线里

        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栋空旷冰冷的别墅。踏出大门，外面郁的桂花甜香包裹过来，才让她憋闷的口稍稍舒缓。可薄盏那句平淡的“有点跟不上”，还有他最后扫过错题本时那一眼，像烙印一样刻在了脑子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恳求和压抑的无奈。那个姓张的酒店经理，竹也见过，是个势利眼，总爱刁难人。肯定是客人对母亲的药膳挑三拣四，经理就把气撒在母亲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敢哭出声，只能用力咬着拳，把呜咽死死堵在咙里。母亲的低声下气和卷子上刺目的红叉交替在脑海里闪现，压得她不过气。委屈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，越收越紧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混合着汗味、机油味和冷冽雪松香的气息，随着他的走动，霸地在空气中短暂地停留了片刻，然后迅速消散在别墅冰冷的空气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下课铃一响，她抓起书包就冲了出去。她需要一个没人的地方。

的手指收紧，指节泛白，壳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。她飞快地点了下，不敢看他探究的眼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几天后，月考成绩公布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颀长的影倚在门框边，逆着走廊的光线，轮廓有些模糊不清。但那条垂在腕间折着微弱金属冷光的银链，让她瞬间认出了是谁。

        薄盏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什么时候来的？他怎么会在这里？他看到了多少？无数个问题瞬间挤进脑海，让竹也感到一阵难堪的羞耻。她下意识地把脸埋进膝盖，整个人蜷缩得更紧，像只急于躲进壳里的蜗牛。

        眼眶瞬间就热了。她死死咬着下，才没让眼泪在教室里掉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竹也的心脏猛地一缩，哭声戛然而止。她惊慌地抬起，泪眼模糊地望向门口。

        数学卷子上那个鲜红的“72”，像兜一盆冰水，浇得竹也浑发冷。比上次还低。

        声音很轻，但在这片死寂中格外清晰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强烈的无力感和委屈瞬间攥紧了竹也的心脏。她成绩不好，给母亲丢脸了。母亲为了她，在那么远的地方工作，受客人刁难，受经理欺负，而她呢？连最基础的数学都学不好，连奖学金都快要保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