尘满面（一）

        更深lou重，分明正值盛夏，这夏夜雷雨，仍旧有几分萧瑟。瑶华被送到gong门口，远远儿确见一dao笔直人影提着灯在踱来踱去，灯影被雨丝渲染得迷离，近前一看，正是姜珣。

        想必他等候已久，但久等不来，不过慑于他表哥的威势，又什么都不敢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谢玉山dao：“你送她回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临走时，想起什么，复又问他：“他们到了上京城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瑶华竖起耳朵听着，不知他口中“他们”又是谁，姜珣若有若无看了眼瑶华，轻轻说：“父亲来信说，约还有几日就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瑶华心想，原来是她素未谋面的亲舅舅他们。

        待进了gong门，姜珣将伞倾向她，微微笑了笑，瑶华稍微仰tou看着他han笑的桃花眼，忖度着，不知她那素未谋面的母亲长什么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姜统领，麻烦你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笑dao：“不碍事，表哥他毕竟不能日日进gong；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，尽guan找我。我一般值守东门，或者在gong中巡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雨打在伞面上，噼里啪啦的，水汽弥漫着，他shen上清新的薄荷味dao一并蔓延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

        今夜西侧殿换了第二次蜡烛，但蜡烛也行将燃尽，烛泪淌满金荷盘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陛下，该歇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刘得福小声提醒dao。

        披着一件玄色外衫的男人充耳不闻，只是抬手又翻开一本奏折。刘得福无可奈何——陛下他大晚上睡得好好的，突然起shen问他：“刘得福，今儿十几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刘得福说：“陛下忘了，今儿是十五。……再过两刻就十六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见陛下的手抵住太阳xue，神情痛苦，慌忙近前问：“陛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陛下却踉踉跄跄着起shen披了外袍，从寝殿走到西侧殿，叫他点上灯烛，独自坐在长案后静了好一会儿。

        刘得福正yu点上安神香，陛下又叫人上茶。

        见是萍水和朝lou两个端茶来，他目光阴沉，问：“玉楼呢？还没回gong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刘得福冷汗涔涔，一个小gong娥何德何能，陛下整日惦记她行踪，他老实说：“尚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陛下不再问了，神情却冷下来，一言不发的。好半晌，问了他一个问题：“国师也没回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刘得福摇tou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他冷笑了一声，两声，坐在那儿，笑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，咳得脸色苍白，蹙紧剑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坛筑好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刘得福老实说：“还差些时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之后陛下便一直批阅奏折，没再言语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会子刘得福都犯困，陛下却像jing1神十足，毫无倦意，眼见桌上堆的奏折消减了泰半，他方搁下了笔，一刹愣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刘得福昏昏yu睡，已是三更天了，陛下jing1神，他委实没jing1神。哪知这么昏沉里，似乎听到陛下自顾自的，自言自语：“怎么这么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刘得福一激灵清醒，远远儿望着残烛颤抖着的光色里，玄衣帝王那张俊美但苍白的脸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急忙给陛下添衣，刚披上第二件外衫，陛下轻轻叹息：“刘得福，朕错了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