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伯死后，他就不肯学春涧了。他急于高自己，急于填上大伯的空缺。他说，带上春涧调和，高的速度太慢，天枢幼年失于培养，要追赶的步伐太大，而老六老七又实在太小，若他纵容自己慢慢来，将来行差步错，就永不翻。他说，他没有在燕西门受过重伤，他将来兴许能比三哥撑的时间更长，小招可以在他的庇护下慢慢来。至于他自己，慢不得一点点。小招还在学，但他也抗拒学，丹枫的誓言不是这么教他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当时兰启为凭什么不给商艳云睡？你爹被我娘睡了，他那么强，他死不了的。他装什么正人君子，他给商艳云睡了，说不定你就是我哥哥了。我哥哥还死了呢，说不定就是因为你投错胎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兰提一句话也不敢说，妙月仰：“你，收回对家里的五分关心，再多爱我五分，咱俩就能修成正果了。可你动也不动，苍天对我太残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妙月始终都在劝告兰提，今天她看到宣天妩冷如寒霜的脸色，才醒悟到，世上是有人能将感情收放自如的。除了月老犯错，她捶了下兰提的肩膀，十分用力：“我对你太好了！我真的太心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妙月一通发，兰提摸不着一点脑。他几次都想开口，偏偏妙月此时战斗力高得可怕，容不得一点打断。

        妙月跟上兰提，她此时也有话要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错了。”兰提认真看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兰提运气好一点，兰携兰招乃至天枢无需承担残酷的命运，兰提可以舍下对石不名的恩怨将春涧心法教给弟弟们，甚至当春涧在江湖里推行，丹枫也能直接受益，偏偏天都剑峰异动。燕西门的损失远远超出估量，特别是赌场，赌场重建迟迟提不上日程，丹枫原本张牙舞爪的作风尽数收敛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妙月着怀里的小猫，一脑地全发出来，但兰提显然是本不懂她在说什么。妙月看着小猫，想起来公孙，没这些事，她就不认识公孙了。那么多的回忆，那么多的剑招，全白费。妙月又有点舍不得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毕竟只是未婚夫妻，他的命运抉择不需要和她说。兰携把她当未来的妻子，却没将她当最信任的人。他潜意识里，兴许觉得宣天妩无权过问，又或者，他觉得两个人的感情本没到那一步。一时的刺激、一时的抚、一时的欢愉，他都很喜欢。但也就是喜欢而已，只到这里为止。

        兰提将手里的猫抱给她，妙月抱着猫，叹了口气，她叹什么气，妙月了然于心。他尽力在平衡，他一直没有采取丹枫族人的经年传统，对漱泉石家赶尽杀绝，向天都寻仇，不是不到，是有代价。

        妙月绷着脸：“嗯，你大错特错。你就不该投这个胎，你就不该姓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别人再问她时，她说：“没听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会还惦记兰启为吧？”妙月怀疑，“他要是能投胎，现在都在他新妈妈怀里吃了。你别惦记了。你看阿携是自愿帮你承担的，你就认命吧，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云。商艳云要死也赶紧死，我给她送终。你走不走，不走我自己走了。你好好撑过这半年，按时准点死，半年后谁也不认识谁了。这一天天破事，要累死我应妙月不成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兰提更不解，妙月捞起他的手掌，张嘴就咬，齿痕深深嵌入虎口，略见血丝，妙月才松口，她不是心疼他，她是下巴酸了。妙月心想，下次见月老，不如跟他讨价还价，她这死结纯折腾她，不折腾兰提，实在不公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还是不太解气，又不知怎么撒气，只在原地愤愤地踢花坛，转过，又想踢他几脚，看他一脸困惑无辜，一屁在花坛沿上坐下：“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宣天妩心想，他想死，就让他去死。去死。

        妙月皱眉，其他人的表情一时也很复杂，兰提抬了抬手：“争论下去也没结果，都回去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宣天妩这天后来就再也没说过什么了。她显然不知兰携的想法，兰携认为这是不需要和她商量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妙月想着，又大骂起商艳云兰启为：“你爹兰启为当时凭什么吃药？他不是很聪明吗，他不是很强吗？他凭什么能上商艳云的当？商艳云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，她凭什么二十年前给你爹投毒？她不想睡你爹，不就没这些事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只是很气，月老连个绝世名兵都没赏给她，他自己在天上理红线理一天，她就在这受一年罪，看着兰提不让他死。果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，她一个凡人，来世若不能个仙姑，就算月老太亏待她。

然血色全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