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月琢磨：“你那个，一会看人家给你盛饭当心点。要是吃不饱你就直说。他要是不讲理，嗯……回去我给你开小灶。总之，不会让你吃不上饭的。”妙月此时只有一片好心，再怎么样，也不能让人家饿肚子，妙月年光不好时自己是饿过的，她因此也就怕别人挨饿。

        挖了红薯交给公社，领了今天的食堂饭盆，妙月又担心起大少爷来，他不会因为长得白长得瘦，公社的小李就扣他饭吧，前一波知青因为这个闹过呢。

        兰提啊了一声：“没事。”昨天晚上都睡一张炕了，他疯了他举报人家有作风问题，那他自己先被批得狗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真没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刚想：“不是不是，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一个不字没说出口，兰提已经轻轻地用小拇指了一下她的手背：“好了。扯平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兰提忽然：“你一天生了好多气，别生气了。我睡哪都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妙月无暇他的细微变化，她一会就被气得够呛，小李平时一斤一两的饭菜计较得跟什么一样，到了兰提碗里，他不仅没扣，还添了块咸肉给他，附赠他的一个大笑脸。妙月一下子就想明白了，小李家有个妹子，正说亲呢。知青留在村里，再常见不过了。小李替他妹妹看上兰提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收工后，商艳云躺在被窝里，一见妙月回来，就扭脸看墙。妙月推开阿婆的旧屋子，果然是尘归尘，土归土的，妙月上去就揪起来商艳云，把她推到旧屋子里去：“你今晚睡这个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妙月的碗里缺斤短两，小李之前也扯妙月辫子，一年了，他还报复呢。妙月气得鼻子都歪了，她就瞎担心。妙月吃饭的时候不和兰提坐一个板凳，她不和碗里有肉的人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啊。”妙月将自己的碗递给他，一边吃一边瞪小李，小心眼的坏东西，迟早遭人举报，到时候食堂的差没了，看他上哪哭去。

不通，但她也是一时着急嘛……而且她比兰提阶级成分好，兰提应该不至于就那么小心眼，举报她获氓罪吧。

        兰提早上吃了一碗稀饭，嘴里一直麻麻的没什么感觉，现在他却觉得有点苦，眼眶有点酸。他来的路上一直没吃上热乎的饭食，早上的稀饭太了，他的冷胃一时适应不了。现在慢慢回过劲来，胃和了，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舒展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兰提的知青同学扒着他肩膀，朝他打听盛饭秘诀，兰提止不住地回看妙月。妙月也看他，气得嘴巴鼓鼓，直勾勾地瞪他。兰提推开同学，蹭她边上，把碗递给她：“我们换一下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妙月愤愤不平这种狗屁说法，一时间又嘴上没把门的：“你摸回来吧。这样就扯平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妙月想着就害怕，赶紧一溜烟跑回兰提边。兰提正弯腰挖红薯，看妙月跑回来，以为她又要跟自己说点什么，便认真听她说，没想到他看到妙月的大红脸：“我刚刚摸你手是无心的，我给你个歉行吗，我不想因为作风问题挨批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净说风凉话，还不是因为有人气我。有人气我，有人给我讲笑话吗？你给我讲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妙月感觉城里的大少爷就是不一样，被摸了小手都这么客气。她上次被张阿五揪了辫子，她气得拿成捆的玉米棒子砸他脑袋。其他小姐妹说张阿五其实就是喜欢妙月，才那么干。不少男的都喜欢往妙月边凑，搞一下妙月，让妙月上火他们就笑。妙月最不吃这套，犯贱的手不长脑袋的孬货，以后打老婆也是爱老婆喽。

        兰提看妙月眼珠子半天也不转，转：“怎么啦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妙月哎呀了一声，她不是这个意思，那她毕竟话说出口了，她不是这个意思，也是这个意思了。再纠结显得她没气量，妙月转往红薯垄另一走，她又听到自己的心声了，真讨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啊。”兰提转进了厨房，妙月背着手尾随他，

        兰提在门口没进来，妙月探出脑袋：“你睡我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妙月不信：“真没事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