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提低下，妙月在窗边听到他的心声，假如他不想让大哥死呢，假如他希望堂堂正正追上哥哥呢？

        妙月闭上眼睛，这正是她回避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是努力在这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兰择教养好，品行好，对所有弟弟们一视同仁，但是经不住长年累月的排挤。他与兰提也渐行渐远，兰提追着他的背影成长，可又追不上，追不上之时，他总望着冰凉的月影出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冷吗？”石不名握住他持剑的手，温柔地呵气。

        母子俩坐在炉火边，兰提捧着一碗雪梨汤发呆：“母亲，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上大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月老又摇了：“可惜兰缘主偏偏心坚定，难以说服。前次梦境发动，已纠缠他数十日，都收效甚微。此番叨扰，也是请缘主你看一看这次发动的梦境。问题出在哪里了？逃，可不是解决办法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石不名替他了脸：“你不用追得上他。他没有春涧心法，我们只需要等他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兰择只是摇，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盒子，打开是鱼骨玩物：“海市上看到的，送给你。九雷岛没有桂花，只有珊瑚。一丛丛的展览，我看了却觉得没有丹枫山庄的秋色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是兰择。他说过，他梦到大哥了。其实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哥哥。

        武林盟的责任和丹枫山庄的心血都摊不到兰提上，他却仍然是个不快乐的孩子，更是个不健康的孩子。此时他得了咳疾，兰启为便忧心他一病要拖进度。他忍不住揠苗助长，兰提总是生病，又总是好不全就要爬起来撑进度，拖拖拉拉，便又病了。石不名常和他争吵。

        鱼骨玩物成名剑的模样，摆在兰提的卧室之中。再过一段时间，被兰启为无声无息地昧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兰提弱了很多，不仅仅是年纪的原因，还有剑招的改变。妙月自己学了剑，就看得出来这种微妙的差距。在现实之中，兰家举全族之力培养兰提，才将他的剑打磨成武林第一锋利。那么现在，兰择还活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兰提乖巧摇：“一点也不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兰提问哥哥：“大哥你今日随我父亲去了九雷岛，那里的心法武功是不是强我们很多？”

疑的决心，亦或是今天他闭口不谈他的状况，他的死志一直在。

        兰择死的时候也只有八岁，现在却是翩翩公子，背月而来，一桂花香。他将一把剑交给年幼的弟弟，二人对月起剑。

        兰择是个太年长的哥哥，十来岁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就追得上的。一段时间内，武林恍如有两位盟主，兰启有强势，兰择又是兰曾未去世时指定的少主，兰启为落了下风，但他有妻子。兰择未去世，兰启有从未一蹶不振，他从未和石不名有过瓜葛。石不名不满春涧心法要分出去给大伯哥，给大伯哥的孩子，兰启为假装为难，却暗地里支持着妻子的决定，转又起兰提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的儿，武林盟少主的位置迟早是你的，你

        亘古不变的月，悬挂在天边。兄弟俩坐在屋檐之上，眺望外面的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 入梦的法术让妙月真的成为了天空中的一月牙，她悬挂在天边，默默注视着庭院中的一个孩童，那孩童正望着她发呆，可脸色却没什么表情，疲惫发恹的模样，莫说孩提神色，连一丝神采也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年轻的少主，年少而承大任，年纪轻轻剑术超群，站在父亲后，仪表堂堂，进退有度。都已不再是兰提，而是兰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是小孩子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一梦一世，一次梦就是过一次人生。纵然醒来后，梦迹醒来后，消解无痕。可留在心里心中的情绪却难以作假。久而久之，潜移默化，他以为的铁律也会生锈腐化，他以为的金科也会消失噬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幼年时的小曦，在等人。等到了谁呢？从他后的桂花树边走出来一个白衣青年，妙月从来没见过他。看年岁，不像兰启有。而面孔却是兰启有的翻版，只是年轻了很多。端正、严肃。梦中的人不过是现实的投。

       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。死志铸成，是十年如一日的教诲打磨。改变死志之日，就是正缘修成之期。妙月听着，不大理解。

        庭院中的影子多了另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是小孩，可我是哥哥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要不要吃东西，饿不饿？”石不名抚摸他苍白的脸，“好像又瘦了，吃一点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