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還不快滾!」 壯漢又要推他,韓盧連忙爬起來,假裝害怕地往後跑,卻在轉的瞬間,把早已記在心裏的賬房位置、桌上的擺設都刻進了腦子裏。
窗戶縫裏的燈光正好照在桌上,他眯著眼,看見賬房先生正在寫一張欠條,上面的名字赫然是 「沈文軒」,那正是沈二公子的大名!
可他沒敢多歇,等了約莫半個時辰,見那幾個賭徒都回了屋,又悄悄繞回賭坊後門,順著牆,爬到了賬房窗戶底下。
寶豐賭坊坐落在京城西市最偏僻的角落,白日裏大門半掩,入夜後卻燈火通明,賭徒的吆喝聲、骰子碰撞瓷碗的脆響,在門外就能聽見。
只見賬房的窗戶開著條縫,裏面亮著燈,隱約能看見一個穿長衫的男人正低頭寫著什麼,桌上還擺著一疊紙,像是欠條。
韓盧心裏一喜,連忙從懷裏掏出紙筆,借著微弱的光,飛快地臨摹欠條上的字跡和金額。
韓盧卻攥緊了袖口,低聲:「姑娘不放心,那我就不去了,託人去確認也是一樣。」
他一路跑到巷口,才敢停下氣。
韓盧悄悄繞到杜尚若的房門口,見裏面還黑著燈,便坐在台階上,把臨摹的欠條仔細疊好,又憑著記憶把玉佩的樣式畫在旁邊,那玉佩是白玉的,上面刻著一隻鶴,很是顯眼。
那山羊胡男人的手頓了頓,看韓盧的眼神多了幾分懷疑。
壯漢聞言,突然咧嘴笑了,出泛黃的牙齒,衝裏面喊:「哎,你們快來看!這兒有個小崽子來找爹了,莫不是哪個賭鬼把娃都忘在這兒了?」
困意襲來,他靠在門框上,不知不覺睡著了,手裏還緊緊攥著那張紙。?
剛要跑,卻被一個巡邏的夥計撞見:「哪來的小子?偷東西的?」
韓盧心裏一緊,卻還是強裝鎮定,想到對方看他年幼,正好放下對方戒心:「我??我找我爹,他說在這兒事,讓我來送點東西。」
說完,腳步聲越來越近,韓盧連忙把紙進懷裏,順著牆
下來。
韓盧深一口氣,剛要往裏探,就被一個守在門口的壯漢攔住。那壯漢滿臉橫肉,瞥了眼韓盧矮小的
板,
聲
氣地問:「哪兒來的
頭小子?這兒是你該來的地方?」
等杜尚若清晨開門時,一眼就看見蜷縮在門口的少年,他靠在門
他故意著嗓子,讓聲音聽起來更稚
些,手指卻悄悄攥緊了藏在袖裏的小刀。
韓盧猛地往後躲,避開那只手,裝作害怕的樣子:「我爹叫…… 叫沈老三,他說在賬房幫忙,你們要是不讓我進,我就去找掌櫃的!」
韓盧屏住呼,聽見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不耐煩地說:「急什麼?我家裏自然會送銀子來,你先把欠條壓著,等我過幾日再來。」
壯漢卻不耐煩地揮揮手:「哪來的廢話!賬房豈是你能隨便進的?再不走,我就把你扔到巷子裏餵狗!」 說著就要推韓盧。
杜尚若知他向來聽話,便信了他的話。
韓盧猛地往後躲,腳下卻 「不小心」 絆了一下,手裏的乾餅掉在地上,他彎腰去撿,眼角飛快地掃過屋裏。
就在他快寫完時,屋裏突然傳來賬房先生的聲音:「沈公子,這三千兩賭債再不還,掌櫃的可就不樂意了,你那祖傳的玉佩,可抵不了多久。」
夜風刮得窗戶吱呀響,他的手卻穩得很,生怕漏了一個字。
直到離賭坊遠了,才敢大口氣,回到紅袖樓時,天已經快亮了。
他白天打聽時,聽說賬房先生是掌櫃的遠房親戚,一般人不敢惹。
屋裏立刻傳來一陣哄笑,幾個穿著短打的賭徒湊了過來,圍著韓盧打量。一個留著山羊胡的男人伸手就要捉他的胳膊,嘴裏調笑:「小崽子,你爹叫啥?這兒賭鬼多了去了,說不定你爹早把你輸了換銀子了!」
後門虛掩著,一混雜著酒氣、煙味的濁氣撲面而來。
可夜一深,韓盧就瞞著杜尚若,特意換了洗得發白的舊衣,把頭髮壓得低低的,又往臉上抹了點灰,揣著半塊乾餅和一張紙,就悄悄出了紅袖樓,只
前往寶豐賭坊。
韓盧就跑,夥計在後面追。他繞著巷子跑了好幾圈,才甩掉對方,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,手心也被指甲掐出了血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