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· 風雪偷營
夜半三更,營帳四周巡哨的腳步聲遠去,剛換班未久,是整夜最鬆懈的一刻。
黎婉兒披著暗色斗篷,shen上只藏一把短刃與一張極簡的營圖,無聲推開王帳後的小門,踏入一片靜夜白雪。
雪沒入靴,寒風如刃,她卻未顫抖分毫。
她走得極慢,每一步都小心繞過火盆、馬棚、與早先記下的哨點,偶有鳥鳴或馬嘶,便迅速俯shen伏雪,屏息不動。
她臨走前留下一封信給王,裝入香nang,壓在他的枕邊,她背上沒有行nang,只有她這些日子在他懷中積下的溫度與情,正一寸寸在寒夜中被凍去。
經過南側糧倉時,她忽聽見有人說話聲,自倉側而來。
她立刻貼shen於雪牆之後,捂住口鼻,幾乎不敢呼xi。
兩名巡兵從她不遠處走過,一人咕噥:「就沒看過王對哪個女人上過心……倒是那漢族女人日日貼著,該不會真要立異族為后?」
另一人啐了一口:「你可閉嘴。雍朝幾乎名存實亡,王娶她有什麼好處?」
聲音遠去,她額上已全是冷汗。
她咬了咬chun,才緩緩再次移步,繞進一處岩縫之後,才真正出了外營。
她腳步漸快,直奔東山方向。
那裡無明哨,只有一片雪林與深谷,是她這幾夜觀月定方位時唯一覺得能藏shen的方向。
風越來越冷,山路越來越陡,她的腳被雪凍得發紫,手指失去知覺。
她一邊走,一邊喃喃自語:
「再忍一點……再忍一點……快到了……再過這dao山坳……就能走到雍地邊界的牧場……」
但腳剛踩上一塊hua石,便一腳踏空,跌趴在雪地裡,膝蓋ca傷,鮮血滲出褐紅色的斑點。
她咬著牙,不哭不喊,只用袖子ca去血,慢慢撐著站起來。
可當她抬頭,看見那山頭的孤松與曙色,她終於忍不住了。
她跪在雪地裡,雙手撐地,低聲哭了出來。
「阿烏那罕……我走了……你會不會醒來時……怪罪我……」
「你要是說一聲‘回來’,我真的……真的可能會猶豫的……」
她一邊哭,一邊扶著岩石爬上那dao山頭。
剛一越過峰脊,她便聽見——
一隊輕騎的馬蹄聲,如雷滾而來。
她轉shen,眼神驚愕。
那是一隊人影,破雪而來,披甲執矛,直朝她而來。
領馬之人,一shen赤狄主袍,騎在黑馬之上,目如霜刃。
——是他。
是阿烏那罕。
她呆立山頭,整個人如石像凍在風雪中。
而他策馬而至,在她面前驟然勒韁,馬蹄掀起雪霧。
兩人四目相對,風雪之中,千言萬語凝於一瞬。
她張口yu言,卻發不出聲,只是淚水,一滴滴落在雪地上。
si m i s h u wu. c o 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