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！”韶水音认真说，“她们是真的。真的有这些格，只是我把她们日常的互动拟人化了。”她打开手机，展示起那几只水獭的照片给白蓝看：“这只是花大姐、这只是星黛、这只是李斯特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一支旧的钢笔，握笔已经泛白，笔帽有些磨损，边缘还有几掉漆。她的手指动了动，没有去碰，只是垂在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再后来，我连投稿都不想投了。画到一半就停笔，觉得自己画得再好，也只是个坐在楼上、不方便出门的废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蓝看着她手机屏幕上的照片，指尖微微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她是……有故事的小姑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韶水音眼睛发亮地说起来，声音柔而清澈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已经……很久没画了。”她低声说，“不想画，也不敢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小时候很喜欢画画，觉得只要我笔还握得住，就什么地方都能去。你知吗，我以前最想当自然纪录片的分镜画师，画那些还没被拍到的镜。什么北极狐从雪堆里探出、鲸鱼跃出海面的泡沫，甚至……水獭在夜里翻追月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对。”韶水音点，“你看，她已经睡死了，小麻子就在她边偷偷摸鱼，叼走藏在巾下的那一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蓝沉默了一会儿，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去应聘的时候，他们都笑着说不歧视，但你看得出来的。他们看我一眼，再看我一眼，那眼神就已经下了结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花大姐是一只特别胖的水獭，很懒，每次吃饱了就躺着晒太阳，小麻子就蹑手蹑脚地靠过去，把她藏起来的鱼偷偷叼走。”

过罕见的弓形虫，来我们水族馆的时候不吃不动，眼神也不聚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蓝没忍住，嘴角轻轻翘了一下：“她们都是……你编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小麻子小时候生活在滩涂边，被油污包裹，一脏兮兮的，脚趾还被什么东西咬掉了半截，后来被人救回来。她一开始什么都不动，只是睁着眼睛发呆，像是在等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后来她慢慢会动了。，咕哝，藏鱼，翻。她内的弓形虫感染病得到控制后，我们就每天让她和其他水獭一起互动几小时，你知她最喜欢干嘛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蓝嘴角抖了抖，有点忍不住地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白蓝没有哭，也没有刻意表现什么脆弱，只是像说天气一样把这些讲出来，平静得让人心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但她在慢慢恢复。开始，会看我们，会朝我们叫，还会把鱼藏起来再找出来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――抢花大姐的鱼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……花大姐？”白蓝低声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在想，要不……我们一起，把这些水獭的日常，画成一篇连载小漫画？以小麻子为主视角，用第一人称叙事。”她边展示着照片，边说着自己的请求：“我也是有美术基础的，我不会拖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韶水音没接话，只静静地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到这里的时候，嗓音低得几乎要被茶水的热气盖住。

        白蓝轻轻抬了抬眉，没说话，神情却有点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觉得她是想活的。”韶水音轻轻的攥紧了手指：“她在尽一切力量的尝试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照片上，一只型圆的水獭正半在晒台上，四肢摊开，眼睛半眯，肚像糯米团一样白白地鼓着。她一动不动，旁边的小麻子蹑手蹑脚地靠近，嘴角好像还叼着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韶水音沉默了几秒，才轻轻开口：“那你想听听小麻子的故事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韶水音又点开一张，是一只尾巴明显断了一节的水獭，正冷着

        “哦对了，还有星黛，一只水獭老――发最白，型最小，但所有水獭都怕她，因为她会在你洗澡的时候往你脸上泼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蓝微微一怔，抬眼看向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本来是为了记录她的状态去的，但越观察她，越觉得她不是一个数据，也不是一个病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有李斯特，一只断了一截尾巴的獭男青年。他平常很酷，不爱搭理人，结果每次都被小麻子玩弄尾巴气到翻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白蓝的眼神轻微动了一下，没有回应。她静静看了韶水音一会儿，然后低看了眼自己轮椅旁的那支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但后来发现，不是画得好就能留下来。不是热爱就能进入圈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