伏苓不抬,只轻轻哼了一声,眼神飞快地扫过一张报纸边角的标题:
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,却还是将那张剪下来,夹进了她为徐兮衡准备的那个厚厚的资料本里。
“还有你不是说喜欢‘泡在水里长大的草’,我在书里看到一大堆,我都给你了标记。”
她要用她最擅长的方式,慢慢走进他的世界。
除了这些,她还从旧报摊里找到了一期1995年的《科学画报》,其中有一页详细讲了关于“水生昆虫在地生态中的作用”,
图丑得要命,但旁注写着:“蜉蝣的幼虫阶段可以判断水
的清洁度。”
伏苓低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,嘴角慢慢扬起。
那些泛黄的纸张、弯曲的剪刀痕,
她的编剧梦仍旧,却也开始多出一块
又柔
的空间――
她喜欢这些东西吗?不一定。她看得懂吗?也未必。
小城的阳光透过楼宇间的隙洒下来,带着点闷热的温度。伏苓穿着旧牛仔
、洗得发白的T恤,
发被随手扎成一个歪歪扭扭的
子
,手里提着一个帆布袋,正半蹲在街角的旧书摊前,埋
翻着一堆散发着纸墨与尘土混合味
的老刊物。
那是许多年前,夏末秋初的一个午后。
她一边翻一边笑,指尖在页面上的蒲草、茭白、水蕨之间游移。书页一角夹着一张残破的印刷图,是黑白的水鸟剪影。她小心翼翼地收好,打算回去糊在笔记本封面上。
她眼睛亮了一下,迅速抽出那一叠发黄的纸,抖落灰尘,小心翻开。
《地生态资料・文科生特别整理版》
伏苓没接话,只着手里的资料,轻轻咬住嘴角。
哪怕是从一张发霉的图谱,一份无人问津的旧报纸开始,她也愿意。
他望着她们母女站在阳光与风里,心口忽然被一种极轻却极深的情绪攫住。
“我要写一个男主角,他从小在地里长大。”她边走边低声跟闺蜜说,笑得神秘,“他懂得所有植物和水鸟的名字。”
书摊老板是个老花镜的老人,嘴里叼着牙签,看她利索地翻着那一摞旧报纸,笑着打趣:“又来找你那些冷门的‘宝贝’啦?”
那种感觉像是某块被岁月压在心底的柔地方忽然松动了,紧接着,一段早已封存的旧画面,悄无声息地浮现上来――
“‘沼泽肺叶草’或成地生物指标新物种。”
是啊,她才不要只一个仰慕者。
他微怔,手指在那只傻乎乎的水鸟图上顿了一下。伏苓则一脸无辜地站在他面前:“你上次不是说,那种‘叫声像笑的水鸟’,你找不到资料吗?我后来翻到一份旧刊,上面有,帮你剪了下来。”
“鹭类种群数量回升,地生态恢复显初步成效。”
“麋鹿迁徙路线不明,是否重新适应地生态仍待观察。”
“那你这不是写徐兮衡吗?”闺蜜调侃。
着某只鸟儿的巢构造;萱萱说得眉飞色舞,声音亮亮的,像
地上跃动的水光,小小的
影一边说一边靠近妈妈,神情骄傲得像只刚飞出巢的
鸟。
阳光斜斜地照进教学楼的窗棂,明媚少女伸手,将手上的那本摊开的干净资料本子递给面前青涩腼腆的少年。
他在那里。
她是编剧梦最炽热的阶段,满脑子是角色、对白、分镜和画面。可她愿意走进他关心的那片泥泞地,只因为――
――《北望地生态系统研究简报・1998年刊》
但她知――徐兮衡会喜欢。
那本册子外壳是涂成米黄色的壳纸,封面贴着一张黑白水鸟的剪影,边缘被小心地裁整,涂着浅绿色的蜡笔框。上
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:
**
自从她偷偷喜欢上那个爱捧着生态图册、说话慢吞吞又特别认真、脸颊干净得像晨一样的男孩子之后,她就开始有意识地去了解他关注的世界。
里面有些破损,但还看得清:
她说得轻描淡写,但徐兮衡翻开那一页页认真裁剪、分类、贴好、还标了页码的资料时,眼尾不自觉红了些。
她买下那份旧简报,又翻到一本泛黄的儿童读物,名叫《长在沼泽里的植物》。是小学图书馆淘汰下来的科普绘本,扉页上还有小朋友的涂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