――他明明知她是什么意思，为什么总要揣着明白装糊涂？

        两人一同下了班车，季峥了个别，跑去厕所了，谢翎之独自走在通往教学楼的甬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转过，垂睨的视线正正撞上林初秦受伤的双眼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话问得白痴。谢翎之颇烦地叹了口气，“我妹妹生病了，你让我心情怎么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真是无可救药了。他想。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谢翎之。”林初秦厉了语调，眼圈微红：“定酒席需要准确的人数，你到底去还是不去，现在就告诉我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林初秦暗自揪紧了书包背带。

        哧――

        “啊？怎么会突然发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笑意愈：“真的。周末早上几点到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为什么总是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，钓着所有对他示好的人？

        林初秦问：“今天怎么没跟你妹妹一起走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默然同行一阵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定是他说错话的原因，他说了让她不开心的话，所以她才赌气地想要那个沉默寡言的伊戈尔。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点：“好。到时候我会带礼物去的，你有什么想要的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你有没有什么意见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仿佛这样就能把他幼年承受过的、被父母亲人抛下的苦楚，同等蔓延给这些――所谓“喜欢”他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着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初秦试探地问。

        察觉到他的冷淡，林初秦咬了咬，有些不明白，同时也有些不甘地追上去：“你今天心情不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想让旁人都验验萌芽初生的单纯感情刚探出，就被冷漠又暴地拒之门外的感觉，然后供他细细品尝他们神情里的彷徨无措，迷茫伤痛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他沉思中午要给姝妤买什么饭之时，背后突然响起一欢快的声音：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停下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 班车慢悠悠停下，车因惯少许前倾，而后又落回原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？到了？”季峥往前望了望，背包起，“正好我想拉屎，下车拉一泡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日那天要不要去？

        林初秦怔了下，随即整张面容都明亮起来：“真的吗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周末那天，在君悦吃完饭，我准备再请大家看场电影，或者去恒隆随便逛逛，你觉得怎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林初秦噎了噎，悻悻：“哦对……也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可能，不可能。

        哦，她难过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女心事总是秋，任谁被心上人这般对待，都不会太好受，何况她一直以来还备受追捧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真是可恨啊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去还是不去，是答应还是拒绝，为什么总是不给她个准话？

        林初秦惊喜得不能自已：“什么、什么都行！我不挑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漠然看着风景，“再说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微顿，回眸，见林初秦笑眯眯地站在他后。

        季峥劝：“去呗，君悦菜色不错的，听说林初秦还给咱准备了礼物。啧啧，咱们这两个班加一起都快一百个人了吧？这要在君悦办席，少说也得个把万，还送礼物。哎呀，富家大小姐就是不一样，阔气！”

照讨人喜欢的方向变化的，难她不喜欢吗？

        许是他的表情太过阴郁狰狞，无意间引来了季峥担忧的关注：“谢哥，咋了啊？你这表情……有点难看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说：“这么感慨干嘛，你家又不是办不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蓦然回神，淡然：“没什么，昨晚没睡好，晕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：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浅笑着说，望着林初秦的眼神有零星难以发觉的同情和鄙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嘿！早啊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谁知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家是办得起，但是肯定不会为我生日办，怎么说也得是考上清北以后的升学宴这种等级的，我爸妈才能舍得出钱。”季峥晃手，幽幽叹息，“要富还是林初秦家更富点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谢翎之觉得，自己跟她当真聊不来，一开口就是他不想听到的话。他继续前行，淡淡说：“我妹妹发烧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初秦驻足，盯着那落拓背影的眼眸出深深的刺痛和哀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吧，我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心底的郁结蓦然消散小片，在升腾的黑气中，转化为阴暗病态的快感。谢翎之微一偏眸，神色竟有微许化。

        季峥也不敢多问，清清嗓，转到轻松的话题，“哎，对了，周日你去不去君悦啊？林大小姐过生日，邀请咱们七班八班一起去吃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捂着眼的手微微颤抖，几乎是恐慌地想：姝妤不可能不喜欢他，她不会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尽可能缩略地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都过去了多少年，他竟然还会幼稚地沉醉于这种，伤害别人真心的游戏。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略一莞尔，转接着往教学楼走。

        谢翎之低下，腮帮咬得紧紧的，五指深陷进黑的发丝间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初秦赶忙：“十点半之前到就行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