鬓如霜（一）

        瑶华从指feng里窥去，隐约的，却觉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前，透过指feng也正在望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但等她挪开了挡着眼睛的双手，谢玉山那双眼睛分明越过她，静静回望向了宣政殿的殿门。

        殿门，距离他所站的位置太遥远，从这里望去，门前的侍卫shen影都显得渺小极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见他并无什么反应，心里霎时间堵住一口气，上也上不来，下也下不去。方要小小地讥讽他一句，尚未开口，又想自己此时委实没有什么立场来嘲讽他，索xing把话全咽下去，便准备离开宣政殿，这儿实在不宜久留，容易把她气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等她不再嘤嘤哭泣了，方抬起手，温热手指替她揩了揩眼下shirun泪痕，哑声dao：“你方才笑什么，又哭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瑶华敛眉，小声说：“我笑，是她今日终于沉冤昭雪。我哭的是谢皇后命运凄凉，便是今日真相得见天日，……”她轻轻冷笑，“若见长兄如此事不关己的反应，她焉能瞑目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闻他的回应，她才抬眼，他漆黑双眸怔愣望她，静谧的片刻，他手中笏板啪嗒掉在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瑶华惊了一下，群臣也纷纷一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尚未听到瑶华说了什么，只是看相爷的反应，似乎是什么……大事？

        离得稍微近一些的，甚至看清他神情，那神情虽端正严肃，可与素日里的威严有一许微妙的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他的眼圈泛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相爷？发生什么事了？”群臣里有人关心dao，“陛下何故不来上朝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啊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众人纷纷望着他们二人，瑶华yu言又止，心觉时过多年，她再执着他什么反应，不过是自讨没趣。他对她的感情，大抵早已随时间liu转，一并liu逝消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害死她的人也不是他，当初更也是她执意不听他的话要嫁给裴信之的，咎由自取、自取灭亡罢了！她哪里有什么本事叫他为她落一滴泪！

        她暗自想着，心尖微微刺痛着，依稀地想，她临死前幻梦里所见，他亦是如此伫立在血泊一旁，袖手旁观，看她死去，这般神情，原来分毫不差。

        分毫不差……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兀自思量之时，心灰意冷，缓缓背过shen，向殿外走。她原本还在筹谋，如今她沉冤得雪，不知旁人如何，至少他一定要懊悔了，她可寻一个时机装神弄鬼，并说自己是失忆，现今一切都想起来，正是他那个倒霉的亲妹妹复活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日方觉，那不过些她自以为是的想法。至于坦白……坦白的话，他恐怕不会再似今时这般待她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似乎听到他在背后沉声同她说：“你先回去。”她听了，更是tou也不回地，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，立即飞出去，不必再一次从这条路走一遍，从群臣各色的目光里熬一遍。

        群臣仍然一tou雾水，却看谢相爷他弯腰拾起笏板，再站起来时，仿佛眼圈更红了些，盯着笏板，蓦然间，笏板上啪嗒落了一滴泪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嗓音沙哑低沉：“各位，散朝罢。陛下不会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也立即折shen大步往殿外去，只是方走出五六步，shen子猛地一晃，险些摔倒。

        周围官员惊惶不已，直叫他：“丞相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幸好离得近的几人忙地扶住他，旁人也纷纷围过来dao：“丞相，究竟发生何事，莫非有何变故……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何事让丞相都如此为难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丞相为何不对我等开诚布公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yu开口，谁知开口，哇的吐出一口血，沾满雪白下颔，金紫衣袍。令那象征尊贵的紫色，颜色愈发深nong1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倚靠在门生怀中，嗓音虚弱，费力dao：“闻寿光侯彻查一桩旧案，已有信证先皇后之清白。我竟错怪她……经年之久，来日九泉之下，我无颜见先皇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群臣闻之，尽皆大惊，大惊过后则是长久的沉默，朝堂上，鸦雀无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挣扎着意yu站起shen，刚走出两步，便再次一个踉跄……。众人惊叫dao：“丞相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瑶华已自个儿走出一段距离，谁知背后追来脚步声，她当是谢玉山来追她，愤愤不已，加上此chu1已经没有什么旁人在，也就肆无忌惮的，dao：“相爷，还追我来zuo什么，有这闲情，不如回衙多chu1理chu1理公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不想并非是他的声音，是那小黄门，焦急dao：“姐姐，是我呀……相爷这会儿可不能回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瑶华登时满脸通红，不曾想那两句气话全被他给听到，一时羞恼，声音ruan了些：“你？怎么是你？什么叫‘不能回衙’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小黄门委屈说：“方才相爷晕倒在大殿上了，这会儿，这会儿众位大人命我快请太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瑶华一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