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是死士，为了令其纯忠，防止外源干扰，那他所在的团旅兵员一般不会轻易变动，所以我猜测他们是按照入营时间来编队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直到送完一车，桓立轩见季云烟的眼睛还是木得厉害，他说了句话，又低声喊她好几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按郦锥军编制，每旅兵员一百，我们刚好路过三十旅，所以附近士兵的入营时间大概在一年前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周洪，别仗你成绩好就可以忤逆军长，今天不把你打死扔万人坑去老子就不姓郑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才迟缓地回看他，嘴角努力勾了个假笑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听“周洪”二字，季桓二人立时神色清明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单单一个画面，季云烟直接跌在地上，三魂失了七魄，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像一碗泡着酱油和茄汁的乌米饭。

        长得好看的七八个，被带去了暗房。

        气味已经算不上什么让人作呕的东西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桓立轩认同她的说法，继而用气音补充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没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记得崔跛从县衙师爷那里探听到，近一年从本地及周边掳掠的男丁，每月押送近百次之多，而刚刚那车上的人数刚好二十个，如果按照他们十丁取一二估算，近一年的新兵人数大约是三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低用气声去叫回她的神智。

        季云烟意识到深坑里的是什么了，想停下脚步，但已经来不及――

        紧随其后的女孩子，也都接二连三，倒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云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队伍最前的那个女孩子停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 包婶一句“你们若有不乖的，就把你们丢到这万人坑里去”，于是这十六人，再也没有什么倔强和愤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从送饭到返回，经过这一路，我细瞧他们练兵和场土地痕迹，是从新到旧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然后，她一，倒在地上，子后变成了深色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半晌了，只有她一双空的眼，麻木地转了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剩下的，包括季云烟和桓立轩在内，被分去伙房。

        桓立轩也受不住，避开视线，在她边蹲坐下来，握紧她僵直冰凉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循声望去，熊熊火光之下，只见一狠戾长鞭快如闪电般抽向一个材高硕的汉后背。

        连包婶都开始用手在鼻尖挥舞之时，众人终于穿过二三木门，瞧见了一个黑坑的边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还记得初入寨门时，我们窥见的营寨全貌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每一粒米都是一个人、一双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夜色随着莲花山的环圆光线渐暗而降临在了这人间炼狱内。

        固和混在一团，上还不住地冒着小泡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计其数的尸就这样堆叠着、飘着，闯入她的眼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方才说，我们现在走的这个营区，可能会遇到些有用的信息，是何意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没有哭，也不叫，就是像被钉在了地上，变成了不会动的木偶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话还没说完，听入神的季云烟就被一凶恶高声训喊差点把推车丢出去。

地下的臭鸡。

        季云烟和桓立轩跟随一个伙房老婶前去士兵营帐内送餐。

        季云烟努力回神，思忖了下，低声：

        “没见到坐骑，这应是个步兵营，而且我猜，李氏是想把这个营的步兵作死士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但不怎么形容，都不及那郁杂气醇臭的千分之一。

        黑腻的、漂浮的血红、青灰的残肢、连片的白蛆、遮天蔽日的黑压蝇虫。

        无有不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