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  烟柳重重

        薛棠嫁出去了，皇gong里冷清了许多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，tou上的白发变得明显，他比以往更为勤政，排解衰老带来的忧思。

        御书房内，皇帝薛dao权静静地阅览折子，一众臣子垂首立于殿内，只有宰相谢雍端坐在椅子上。他tou发花白，面容沧桑，可shen板仍是端正，jing1神矍铄，尽显一朝国相的威仪。他旁侧站着一位shen着绿色官服的年轻臣子，神清骨秀，风华出众，极为显眼。

        薛dao权看完手中的折子，眉目舒展，赞许的眼光望向绿袍臣子，“这治灾十策是你写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正是。”他上前应dao，“微臣年少时亲shen经历过雪灾，深知官吏治灾的利弊。治灾需要变通，不可依样葫芦，务必严密考察灾区的juti情况，才能制定出有效的救灾措施，然后按轻重缓急，一一落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才思min捷，见解独到，真是后生可畏！”薛dao权开怀大笑，“便按照你的方法进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闻言，绿袍臣子自信一笑，志骄意满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太监赵德安见圣上chu1理完了政事，躬shen进来，“陛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何事？”薛dao权问dao。

        赵德安一扬手，shen后的gong人上前呈上一座莲花形状的琉璃灯盏，那灯盏小臂大小，通shen晶莹剔透，巧夺天工，美轮美奂。

        以前南盛只有绿色琉璃，色彩单一，如今工匠提升了工艺，烧制出黄色的琉璃。为了展示这一成果，司珍局jing1心设计，制成这座琉璃莲花灯盏，呈献圣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薛dao权兴致盎然，抬手将灯盏置于阳光中，丝丝缕缕的金光透过琉璃，散发出绚丽的光辉，他手腕轻转，异彩liu动，变幻瑰丽，美得令人移不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众人皆被琉璃灯盏的美丽所xi引，啧啧称奇，惊叹不已，唯有那位年轻的绿袍臣子格格不入，他只是抬眼瞥了一眼，便索然收回了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再珍贵美丽，也不过是个供人赏玩的qi物罢了，乏味至极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昂首无视，眼中liulou出几分鄙夷。

        薛dao权打量着手中的琉璃灯盏，若有所思。他记得薛棠小时候十分喜欢皇gong屋ding的琉璃碧瓦，觉得亮晶晶的，绚烂夺目。

        想到自己唯一的、被当作政治工ju嫁出去的女儿，他心tou酸涩，深怀愧疚。

        薛dao权轻轻放下琉璃灯盏，望向谢雍，和颜问dao：“朕想在公主府修建一chu1琉璃水榭，爱卿有何建议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未等谢雍开口，他旁侧的绿袍臣子立即上前劝阻，“陛下万万不可！琉璃名贵，价比玉高，建造一座琉璃水榭所费不赀，劳民伤财，百害而无一利。更何况北境正逢雪灾，百姓困苦，哀鸿遍野，若陛下大肆铺张，极易引发民怨，请陛下三思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语气强ying，直言不讳，听得薛dao权龙颜一变，眉tou紧锁，谢雍带有暗示意味地轻咳了声，可他并未理会，继续侃侃dao：“历览前贤国与家，成由勤俭破由奢。陛下应去奢从简，万不可铺张浪费，后gong亦是如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音落下，御书房陷入沉寂之中，气氛变得压抑，薛dao权板着脸，一言不发，肃冷的眸子审视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众人敛目屏息，战战兢兢，反倒是极有可能大祸临tou的他坦然自若，镇定从容，即使面对帝王的威压，也没有liulou出半分怯惧，端正地垂首揖立，静候帝王回应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太监赵德正不禁暗叹：他虽是宰相谢雍的学生，圣上也对他青睐有加，但终不过是个七品翰林院编修，以他的官职资历，竟敢直言规谏，甚至涉及后gong，胆子可真大！

        气氛仍然凝重，就在众人以为薛dao权将要大发雷霆时，他忽地冁然而笑，转tou看向谢雍，赞叹dao：“谢卿家，你有位好学生啊！朕甚是喜欢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气氛缓和下来，谢雍暗暗松了口气，附和着笑了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受到帝王夸赞，文疏林更是春风得意，神采飞扬。

        其他臣子面面相看，各怀心思，有的向他投去轻蔑不屑的目光，有的观之不语，也有附和恭维。当然，大多还是看不惯他年少轻狂，目中无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出了gong殿，文疏林搀扶着tui疾未愈的谢雍前行，谢雍没有因为圣上表扬了自己的学生而感到喜悦，神情格外凝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幸好陛下没有责罚你，不过不知是福是祸……”